陈巧珠:黄色的黄昏
黄昏是白天与黑夜的过渡色,模糊着明与暗的界限。
当我走出社区那间办公室时,天色已渐渐黯淡,街上车流与行人正随着绿灯与红灯的节奏前行或暂停。单位派遣的志愿者活动,一个下午我就呆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中与另一个同事一起,核对着密密麻麻的社区业主身份信息与疫苗接种情况,一个又一个手机号码不停地拨打着。
“您好!我是兰亭社区的志愿者陈巧珠,请问您是XX人吗?请先核对一下您的信息,您是接种过两次疫苗对吗?请于明天或后天打完第三针加强针”
短短一句话,就这样重复着一个下午。也许是曾经接到过诈骗电话的缘故,有的传来质疑的语气,有的直接将电话掐断,一阵嘟嘟嘟……回荡在耳边。即使这样,我只能忍着性子,低头在表格上打勾或打叉,并备注着相关信息。
三年来新冠病毒象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人间,时不时地显现出令人闻风丧胆的身影。它们也许是从一个医院,或者是从一个菜市场出发,随着时间的交叉与空间的重叠,以人类肉眼看不见的身影,同人们的步伐与落灰一起,依附于人体上。有人踩踏了那根看不见的雷管,专家们用科技的手段将那根雷管转化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码。
在绿码与红码之间有一个黄码,这个黄码就是白天与黑夜中黄昏的过渡色,它穿梭在安心与焦躁之间。那天晚上我在一个小区门口偶遇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欣喜中聊了几句,便进入旁边的超市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当我到家整理物品时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电话的那端她着急地问:“你回家没?”
“到家了呀,怎么了?”
“你刚才去的小区被封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脑袋“嗡”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随即心里虔诚地祈祷,并安慰自己事情不至于担心得那么糟糕。第二天五点多一些,我就站在了核酸检测队伍的前列,心想只有早点检测,才能早点出结果。如预料的一样,打开健康码时绿码变成了黄码,手机上显示着的“阴性”两个字成了此刻最好的慰藉。家里小小的空间,成了我的全世界,也是最自由的空间,用消毒水仔细地洗刷着每一件物品,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的尘埃。闲下来时将自己的目光囚禁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成了常态,关注着本地的相关新闻与阳性的活动轨迹,就这样摁启了自我禁闭的日程。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小区门口长长的队伍中,与周围的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还时不时地摁了又摁口罩的软骨处,仿佛只有面部与口罩的严丝合缝才能增强内心的妥帖感。远远地看到志愿者们早已经在那里开始了工作前的准备,无法想象在蕉城这样的地方,烈日下穿戴着密不透风的防护装备是怎样的一种体验。一位志愿者大姐走近检查我的健康码时,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气,白色的防护服已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后背,她微笑着看完我的健康码,又迈着负重的步履走向下一位。临近中午时,我正在厨房准备着午餐,听到一个“大白”拿着扩音器在楼道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没做核酸的请出来做核酸咯!
不知道是我在消磨着时间,还是时间在消磨着我。从主卧的床上起身,走了几步到次卧的床上躺下,当我在十分钟之内看了几十次黄码时,不仅感觉到白天与黑夜的颠倒,还有时间一秒一秒不动弹的错觉。第四天的清晨,窗前的绿叶在光亮中苏醒,我看到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枝叶的影子在房间内拉得很长、很长,迫不及待地打开健康码,看到了跳入眼帘一个方方正正的绿色!刹那间像是刚打完一场胜战,脸上抑制不住地欣喜。
微信群里传递来暖心的正能量,一句关怀的信息,一句简单的问候,让憋闷狭小的空间带来温馨。看到公安人员从疫情传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奋战在岗位上,文艺群里说着疫情就是命令,呼吁广大文艺家们做好自身防护的情况下投身到疫情防控一线的志愿者大军中去,并以高质量的文艺作品凝聚共同抗疫的强大精神力量。政协委员群里的委员们也以自己的方式为打赢这场战役而奉献着。我的同事也依然在各自的段道上投递着邮包。哪一个爱心者又捐赠了医护用品,哪一支外地的志愿者队伍又奔赴了蕉城,甚至一个便利店的老板每天坚持为业主送菜上门。一位被隔离的同学,他在朋友圈里发一张图片,称赞搭配合理的营养餐,还配发了感谢医护人员细心呵护的文字。
“妈妈,你真的要去吗?太危险了!有的小区出现了阳性,都封闭了,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呀”,当儿子知道我要去社区当志愿者时,略显劝阻的语气中包含着更多鼓励的意味。我知道他为我担心,那一刻也让我感觉到他长大了,也懂得关心与体贴人了。
黄昏驱逐了烈日的炎热,送来了阵阵清凉,身心俱疲的“大白”在黄昏中舒展身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更多的则人留在了抗疫现场,仍在不停歇地忙碌着,黄昏过后的夜晚,总有一扇窗,透出的光亮在等待着他们凯旋。
责任编辑:林宇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