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丨汪骥夫：灯，整夜醒着……(外一首)

灯，整夜醒着……

——写给母亲节

那些年年关  

列车载着老迈时光挤满游子行囊

车厢内

灯整夜醒着

“哐当哐当”彻夜辗转

整夜醒着的人

满身拂不去的尘

都镶在回乡路上

每逢佳节

门前灯笼似母亲的牵念

整夜醒着

早早悬挂门窗眺望

回忆孩时高烧   

母亲如灯一样守护着我

通宵达旦

一种岁寒柔光

照在渐行渐远的路上  

未等我退隐归乡  

母亲已独自上了山

整夜醒着的长明灯

是对魂灵的一种陪伴

头七那晚

泪光淹没烛光

我们追唤着母亲的魂灵

于一场道场

母亲一生如灯

守护我们走过寒殇黑暗

我们走后

母亲依然孤独如灯

坐在神龛上     

整夜，整夜   

醒着……

五月，镰刀与麦地的交响

一弧弯月倒挂夜色迷蒙的檐角

光芒隐匿  

镰刃齿痕冷峻如霜

月光从河心泅来  

铁匠锤击声“叮叮当当”

锻打着镰刃与麦地交融的回响

剥开 五月麦香诱惑

父亲躬曲背影刻着我未竟的诗行

曾被谷雨鸟啼

啄成  难以果腹的忧伤  

跌跌撞撞 走在黄昏的垄上……

麦浪摇曳少年温馨企盼

我们终将用磨损的镰刃收割晨霭和汗滴   

将鸟啼声圈进一摞摞麦秆

磨刀石嚯嚯

反复擦亮

那些弯曲和被割舍

却又依然站立的碑

它们弯向土地时的弧度

似父辈的倒影

垂暮于麦垄的皱褶里

锈迹是时光氧化的齿痕

而锋芒封固成大地的沉默呓语

一茬茬金黄麦穗倒下时  

余晖被锻造成一枚枚闪烁徽章

田野在镰下低吟 

鸟啼与镰刃对峙

那些被撂倒的黄昏

聚成麦垛萎缩的背影   

正咀嚼着麦香碾过的余味

缀满锈迹的镰刃是黄昏黯哑弧光

悬于谷仓犄角  

一串星宿  

从镰月徽章的光芒里醒来……

是谁捂住结痂灼烫的胸口  

祈祷着土地风调雨顺  

而镰刀的钝角

蜷缩于雨季鸟啼

一声声呢喃 

翘盼仓廪丰硕的谷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