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山下｜张少林：山里孤客

下山溪夏景图

无名小溪，山中而来

清澈的倒影，让天空和青山贴得更近

人落其中，无需过多思虑

形同夏花逐水而流

石头，坐在溪流中

一个个早已放下棱角的罗汉

任由流水推向低处

烈日当空，裸露的石头喝下许多光芒

有些光芒，吓跑了小鱼

也有石头，大半个身子隐没水中

冷暖自知

夏天的下山溪，过于透明

水下面，仿佛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

三五个人，来到现实的边缘

我和崔画家，有共同的梦境被打开

流水声，像悠悠的催眠曲

要不是几声蝉鸣，还拉不回七月的燥热

往东几里，百溪归海

此处山势陡峭，绿树云集

下山溪以最荒野的姿态，悄然顺入海口

四周群峰，把大地围成一扇园林之门

透进来的天空，格外蔚蓝

猛一抬头，水中的几朵白云

便倒映在了蓝天中

祖母的动作

祖母这次中风后，神志微弱

长时间闭着眼睛

中午睁开眼，目光呆滞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只手，不停地在腰间摸来摸去

尚小的儿子不知何意

幼小的女儿不知何意

我看了心酸：祖母还想着

像往常那样摸出几块钱

递给我儿女

可是毛衣，哪有口袋

归去来兮

旧事都已退却

新事还未到来

忙忙碌碌是一场梦

风花雪月是梦一场

蓝色星球，这虚空中

挂着一个巨大的摇篮

日复一日，晃啊晃

人生如梦，转啊转

归去亦归来

我在此间，观星海

山里孤客

于这山水中，我显然是孤独的

山也高悬，水也长流

但没有伯牙和子期，没有琴音

因为孤独，月光下

独自享用过一溪的天然泳池

因为孤独，随心地歌唱

也只有山鸟来应和

到我这年龄，孤独就是浪漫

也是自圆其说的沉默

因为沉默，更愿意倾听

山腰上，白云与茶花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