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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意味

读一组关于“母亲”的诗

2019-03-14 17:28 来源:宁德市文联 叶玉琳

叶玉琳

曾经有一期《诗刊》(上半月刊)的“每月诗星”栏目重点推出刘福君的组诗《母亲》,深深打动了我。此前,在《诗刊》的第20届青春诗会专号上,刘福君的《母亲的手机》同样令我动容,我以《细节的力量》为题写了一篇短评,发表在《文艺报》上。

“母亲”是诗歌的一个“老”主题,古今佳作甚多,为何福君的这些表面看似“老派”的作品,一而再作用于我的生命呢?原因在于诗人拥有自己的视角和说法,尽心尽力地写出了“这一个母亲”,诗行准确而兼表多意、简明又容纳广大,骨子里边有新东西。

也许有人认为,写母亲是容易的。有时我也觉得,在我们的生活中,母爱要比父爱更物质,抚摩鞠育,无所不至,我们需要多少母爱,就有多少母爱向我们涌来,这样,我们在对母亲有了特殊依赖的同时,也加深了对她的了解与理解。而母亲呢,把一个新的生命亲自带进这个世界,每时每刻被具体的母爱体验所凌驾,身心一体,不打折扣,致使她的形象越来越立体,理论上易于在我们的记忆中复现,调动我们的审美思维和真切感悟。母爱也因此具有趋同性。毛泽东在《祭母文》中说:“吾母高风,首推博爱,远近亲疏,一皆覆载;恺则慈祥,感动庶汇,爱力所致,原本真诚;不作狂言,不存欺心。整饬成性,一丝不诡,手泽所经,皆有条理。头脑精密,劈理分情;事无遗算,物无遁形。”有人说,这是一位伟人的母亲,也是天下母亲的缩影。

细读刘福君的《母亲的手机》,不华丽,不夸张,不故弄玄虚,更没有晦涩,它以近乎平铺直叙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关于母亲的一个个细节,就是这些看似平常读来却让人辛酸的细节揪住了我,令我不忍释手。在诗中,他写他的母亲在乡下,因为她在农村劳作惯了,不习惯住在城里,诗人便给她配了部手机,她是“只会接听还不会拨打”,“不识字也不会读什么短信”。诗人 “把女儿喊奶奶的声音设成铃声/把童年淘气的相片输进彩屏/把信号调到最大把噪音减到最小……”这些朴实得近乎白描的诗句,就像泥土的色调,玉米拔节的韵律,写出了别人知道却写不出来、抑或是认为不够时尚而不愿意写的东西。

古人说“感者师其物,觉者师其心,悟者师其性。”此三境界,缺一不可。有了感、觉、悟,又有才分,才能言之有物,形灵意足,神清,气逸,质扬。单就“母亲”这一题材而言,我以为还有另外的写作难度,难在大爱无言,难在母爱的趋同性,也难在几乎每一个字都过于华丽,真怕不能呈现母亲的本真。

福君的“母亲”组诗较好地解决了我想到的难题。他的诗无疑来自生活,但非直接来自生活,是将现实生活转化为内心生活之后的产物,从心中产生,自骨肉中分蘖,而不是从观念脱胎。在这些诗中,我见到一位好母亲,同时见到一个好儿子,他首先是一个好儿子,然后才是诗人,他是在取得了一个合格的儿子的资格之后才取得了诗人资格的,转身又将他的诗行增添到生活中去,让我们看到,由于有了这些诗,母亲变得更形象、更伟大,生活也正在变得深邃。

恰巧福君在他的《母亲的遗憾》中也写到了毛泽东:“没能亲眼见到毛主席/是母亲心中最大的遗憾/至今  家里挂着毛主席像/把他当神//1976年/当秋风把毛主席送走的时候/母亲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磨叨/这么大个国这么大的家/谁当毛主席呢//毛主席在北京在水晶之中/母亲在燕山的褶皱里/离北京146公里/如果有来生  母亲/是不是就不再遗憾了呢/她能不能见到天天想念的人”,真实,有趣,深沉。福君在他的组诗《母亲》之后附有心得:“用内心的力量捕捉最小化的生活”、“母亲不仅仅是母亲,她是原生态深藏之下的道德力量,是一个民族的生存状态史。”这表明,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诗人的自觉。换个视角,我觉得这样的诗则再次印证了诗歌是生命的一部分,是心灵的密码,由“捕捉最小化的生活”进而实现诗意的“最大化”,使所有的人——无论他们在时间和空间上相隔多远,只要愿意,都能在心灵上获得沟通。

福君对诗歌处理日常事物的必要性有充分的认识,但他同时能够使自己的诗具有审美想象力和心灵的活力,精神的融入,给“母亲”形象以鲜活的命名。当我在《母亲的上午》中读到“大地一片安静/阳光把露珠提升到天空……走出老屋的母亲……慢慢拿开柴门……一根一根摘着篱笆上的豆角/一条青虫爬在豆角的尖上/她小心地捏起来/弯着老腰把它轻轻地放在地上/看它 欢快地爬向大地深处”,而“阳光在母亲身边一根一根生长”时,我是泪眼模糊的。多么朴素的诗句,多么善良、慈爱的母亲形象!反过来,我蓦然看到了诗人的来历,是母亲给他隐匿了透明的翅膀,歌唱则让他显露出天使的身份。我的这个美丽的念头,在福君的《母亲明年八十岁》一诗中得到强化:“头戴山月山花儿的母亲/一路走来过古稀/八十岁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再过八十年/母亲一百六十岁/我还是她的小儿子”。

《母亲》是具体的,诗行是具体的,但它不是关于母亲的小型纪实;诗人是主观甚至是及其主观的——无论他在呈现“母亲”时以多么客观的面貌出现,需要领会的是客观与其他事务的关系,与人的关系,并领会其中的意味。感谢诗人,让我读到了匍匐大地的“母亲”的意味,那些扎根在生活深处,“朴素、真诚、低些、再低些的姿态”,我以诗歌的名义向他致敬。是他,让我们透过沉甸甸的风,读到了每一粒浮尘身后“温暖的光芒”,读到了大地上千千万万个“满头白发的母亲”,从炕头到田间,最卑微的弯腰和最顺从的善良。

 

叶玉琳,女,1967年出生于福建霞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文学创作。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习诗至今,出版诗集四部。诗集入选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和中华文学基金会“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诗歌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歌词和诗歌曾获全国首届山花奖金奖、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艺奖、《诗选刊》2015年度优秀诗人奖、《安徽文学》2014-2016十佳诗人奖以及福建省第8、9、11、15、23、27届优秀文学作品奖一等奖等。参加过《诗刊》第11届青春诗会,出席过全国第六、第八次作家代表大会。现供职于福建省宁德市文联。

责任编辑:陈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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