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丨李 琰：丽江古城的夜

在云南的最后一夜，特地去逛了逛的丽江古城，就当作是和云南的告别。

难得的是没有下雨。正是月朦胧、鸟朦胧的大好夜色。夜色下的丽江古成，东风吹放花千树，星落点盏万家灯。四方街上人声喧喧，人潮似水，好一座耀艳深华的老城！

一幢幢古老的红木屋，鳞次栉比，仿佛都被放在一方方古早的红格子里似的，彼此挨得那么亲热。檐角挂着一盏盏红灯笼，如一只只温暖的小火炉在人间浓浓的烟火里不紧不慢地煨着。檐下便是各式各样的商铺，林林总总，热热闹闹，叽叽喳喳，总是那么一副喜气融融的样子，既有卖普洱茶、酸角糕、丽江粑粑等一类吃食的，也有驼铃、陶瓷、套娃一类的工艺品，但最多最好看的还要数那些卖伞具和方巾的商店。伞具往往是高高地倒挂在天花板上，伞面如一面巨大的屏风浮在半空中，将上面的风花雪月、水色山光展露无遗。一把把细细仰头看去，就是看得脖颈发酸也不舍得离去。方巾看起来，就不那么费力了，因为大多是张挂在四面的墙壁上，或是大方地铺在柜台里。柜台旁常可以看见一两个勤劳的纳西族女人坐在织布机后面静静地织布，织的是丽江特有的那种竖条纹的土布。鲜艳大胆的配色，不拘一格的纹理，仿佛就是丽江招摇着的一面旗帜，朴拙而热烈，叫人只看了一眼便永不会忘记。

穿行在南来北往的人群中间，一路欣赏着，走走停停，满是欢喜和满足的心情。总是要忍不住地感叹，这来来去去、熙熙攘壤的人间啊，还有这美丽的人间街市！

渐渐地向那灯火阑珊处此踱去，觅得一座老桥。桥头几株古柳，在晚风中自在地轻摇曼舞。脚边潺潺淙淙的水声，汩汩地送来。一条光滑的石板路将我引向了古城一处人迹罕至的幽寂小巷。时不时可以看见几个纳西族的老婆婆走过，穿着传统的象征“披星戴月”的黑白单羊皮披肩，上面缀着七个小小的圆环就是星星，头上戴着一顶八角帽，绣有五个白色的大圆环，那就是月亮。她们背着竹篓，缓缓地朝小巷深处走去，晚风送来她们温柔的笑语和交谈，就像那夜的月光漾在心上。

沿着小巷走去，身后喧杂的人声渐远。一扇半开的雕花窗里透出黄融融的灯光，好像是一户人家正在吃晚饭；一道道红色排门在夜的静默里深深闭着，叫人不禁想象那吱呀一声的开门响；墙角边、窗台上，三朵微蜷的野花，两盆吊兰，垂下它们的枝蔓，好像在等待主人回家。一切都在昏黄的灯影里沉沉地睡着了似的，那么静谧，那么安详。

不经意路过一块刻有纳西文的蓝色方板，便停下脚步，用手轻轻地摩挲，那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古城多少的荏苒风尘。那熟悉的象形符号，看上去多像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留下的一道美丽的梦呓啊！又有多少美丽的梦一样的故事正在用它们记录流传呢？

传说蝴蝶在死后，它的灵魂会回来寻找它生前最爱的那朵花。

人的灵魂不也是这样吗？我们终其一生都像是在梦的边缘徘徊，徘徊又彷徨，彷徨又徘徊。一座古城里该有多少条这样徘徊惆怅的雨巷啊！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朝一日能遇着那“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但丽江古城，却是多少灵魂即使在梦里也要回来看一看的地方啊！

从小巷的尽头走出来，重又听见了水声，仿佛从历史的寂寞长廊里重又回到了喧嚣的烟火人间。曾听当地人说过，在丽江古城里一个人独行，只要跟着流水的方向走，总是不会迷路的。任你如何的走街串巷，被如潮涌般的人流推来又挟去，只要找到流水，就能找到出口。

我想，那小巷的幽静到底太过凄清，而四处漫流的人群又过于拥挤，我这一生大概总是要在冷寂的小巷和喧杂的人群里不停地穿梭又来去。只愿我每一次都能从嘈嘈不休的嚣嚷中听出那一曲清波静流的方向。

来源：李 琰

编辑：淑琴